#废稿混更，两只耶一只班
#我是屑我是草履虫我去跳河了
偶尔他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你。当你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皮肤被他的汗水和唇齿浸润的时候，他会想，你是在大海里和巨鲸为伍的，夜里睡在亮晶晶的大贝壳里，到了清晨伸个懒腰，哈欠打成一个圆滚滚亮晶晶的气泡，颤抖着像晃动的布丁般慢悠悠上升。
他会把你抱起来，你倚靠着他的臂膀，任由他把你浸进一浴缸热水里。然后他会后退两步看着，不能怪他喜欢欣赏你，他可以站在那儿看半个小时。
你是哪里来的呢？好像是在海底陷入某个清凉的，有着航船，魔药和宫殿的梦中的时候，身边突然展开一个深邃的漩涡，那个漩涡把你吞没，然后突然降落在他的臂弯里，或者那个浸满了热水漂浮着白色泡沫的浴缸里。他喜欢站在那儿看着你，看起来好像一条豢养在他家里的小美人鱼，你从漩涡里落到他怀里的一瞬间，手指之间的蹼会消失，脊背上的鱼鳍被抚平，流丽修长的鱼尾破开。你从他的臂弯和床铺下来，每走一步都是晃晃悠悠的。
你在看什么呀Marius？你会这样问他。他倚在浴室门口笑着没有说话。他就是喜欢看着你，创造你是造物主失手，这不能怪他，主想到要创造一个如此美丽的生物的时候自己都被吓到了，他失手打翻面前的颜料罐。但这不是坏事，他失手创造了你，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失手一头栽倒在这个白痴的怀抱里。
你怎么就跟他在一起了呢？他喜欢画完设计图之后手指尖的铅笔黑印，还喜欢微微挥发的汽油的气味，然后警告自己不要醉在里面了。而你，你身上是海洋的气味，你和座头鲸作伴，和透明的白色水母嬉戏，被暖流熏得欲睡就枕着礁石入眠。海水的微波拂起披纱般的鱼尾，热带鱼吻你的脸颊，海豚吻你的手背，巨鲸游弋，吸入你呼出的气泡，然后浮上海面，吐出一蓬雪白的云雾。
你睁开眼睛，隔着浴室的水汽看去。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上衣横在门框之间，让你想起沉船的桅杆折断之后在海水中歪斜，让你想起大陆的衣裙的下摆浸入深海，延伸一段时间之后迅速往下弯折。
你把双手叠在浴缸边缘，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脸颊和脖子。人鱼攀上船舷去引诱水手，于是抵不住美色的水手俯下身子来，轻轻亲了你的嘴唇。
他的小公主，他的美人鱼。
他孩子气地在心里想，我真是喜欢你。
悚然一惊。
他突然想起那些时候。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失手掉落的圆规冷不防划伤他的脚背。他如临大敌地伏在地板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切开番茄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下一秒刀尖就割开他的皮肤。他吃薯条的时候咬到舌头，他走路的时候踢到脚趾，他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一级，在一秒不到的时间之内失重，恐慌和震颤。像针尖刺入皮肤似的，像蜂刺忽然的蜇伤，割裂和痛楚像明亮的一道白色闪电。
痛楚从右边肩膀开始，穿透皮肤，流过肌肉，经血液运输到心脏，被他的身体加温，蒸煮成细微的痒。第二天他站在镜子前，只要微微侧过身来就能看到肩膀上那个犬齿咬出的痕迹，他把纸巾叠成绝对规整的正方形，贴在那道咬痕上微微用力，然后把那血迹放在嘴边轻吻。
你在他耳边喊他Marius，他笑着梳开你的头发，发夹和皮筋散落在他枕边。第二天你关上Marius房间的门，他倚在床头柜前，始终没有告诉你你忘了什么。他抱住你腰肢哀求你留在他这儿，看那双眼睛活像看到主人归家的大狗。他吻着你的肩颈问你说你想洗个澡吗，他的声音又轻又快，他的嘴唇在你后颈轻轻摩挲，你笑着说痒，他就伸手抱住你，用力在你的肩膀上亲了一下。
浴室里放着他的沐浴露他的洗头水。Marius躺在床上，隔着被子去听浴室里的水声，枕边有几根散落的长发，黑色的发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相互挤压推搡的身体挪到了床边不起眼的缝隙里，但是他没有告诉你。你关上他房间的门之前他还在找你索要一个亲吻，你关上他房间的门之后他把那个发卡藏进他的工具盒，一个手法老道的窃贼收起他的贼赃。晚饭的时候你就会把他拉到角落里。Marius你看见我的发夹了吗？
法国医生在那儿经过，他的室友在那儿经过，女士们讨论着指甲油和护甲油，像归家的鸟儿一样在那儿经过。窗外是落幕的日光，动物该归巢了，光合作用要停止了。Marius眨眨眼，他问你说，是落在我床上了吗？
身后脚步声浮动，你微微低下头，说可能是吧。
你到他的房间里去找那个发夹，你翻开沾着几根长发的枕头，抖开你们共眠的被子。Marius在你熟睡之后仍然睁着他的眼睛，房间里太黑，他看不清你熟睡的眉眼，他口鼻中呼出的热气温润你的脸颊，他握住你的手，掌心贴着手背，掌纹抵住指根。他含进你一缕头发，发丝一根根从舌尖掠过。他觉得他要让你在他这儿洗个澡，你们会有相同的气味，在同一张柔软的壳里仿佛一体。
亲爱的，Marius喊了你一声。
夜风从暗巷的开口处倒灌进来。
巷口停着一辆车，打着明亮的车前灯，两束光像两个亮晶晶的雪糕筒，而你刚从三楼露台上纵身跃下，半空滚翻，手足着地缓冲，正好落在那两束光的中间。你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仿佛听到掌声和欢呼声排山倒海而来，你在砰砰爆裂的礼花中隆重登场。
哎嘿，这效果你喜欢。
“我哥哥去接你啦！”耳机里传来你素未谋面的拍档的声音，她刚还被热咖啡烫了舌头，你聚精会神地对付德国货的时候她在另一头咋咋呼呼的尖叫，差点吓得你手一抖触发警报。不得不说德国人的手艺很不错，虽然那个喜欢用蜘蛛网做Logo的家伙最近手艺有点退步，但起码是个不错的脑力消遣，不像毛子，他们喜欢用钢板把东西包成个洋葱，你承认这是一个弱智且保险的办法，反正你对付不来。
总而言之刚才还哭丧着声音说咖啡很烫的女孩儿，现在正开开心心地跟你说她哥，哎呀你出来的那个巷子那么黑我怕你跳下来扭到脚，还特地让哥哥把灯打开，怎么样我哥是不是很棒。
你有点无言以对，心想这是你的主意又关你哥毛线事情，但谈恋爱的人的脑子都不太好懂，算了算了。你上了那个亚裔男人的车，他太沉默了，一句话都不说，Doki倒是活泼得很，某种程度上算是互补？
你照例把东西放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通常来说酬金都是放在旁边的，但是Doki最近弄了点新花样，那笔钱会用比特币汇进暗网账户里，你不是很懂这个东西怎么搞，因为你向来跟不上潮流，永远守着一套老派又管用的东西。你向来只单干，虽然说亚洲人也有想过要把你收编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像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还见钱眼开的散兵游勇搁哪儿都是个定时炸弹，所以你只能跟Doki承诺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你听到耳麦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哈欠声，Doki伸了个懒腰，工作结束了，现在是闲聊时间。“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呗，只要那些没教养的小鬼别吵着要摸玻璃柜子里的青铜器，一切都好。”
你懒洋洋地瘫在后座整理你的袖珍工具箱，这是亚洲人给的回礼。为了让他们不给你添堵，一点人情还是要给的，于是他们就给了一个友好的回礼，这是个好事，而且日本人的工艺日趋精湛，你用起来居然出奇的顺手。
你是个独狼，但这儿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你总觉得欧洲人要栽跟头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时间掐得很准。车子停在你家楼下，你抬头去看，卧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你向Doki和她男朋友说了声晚安，然后孤身向那间床头灯熄灭的房间走去。没什么好说的，留着一盏灯太浪费电了，而且Dominic睡眠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