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九

        #两篇医生的废稿

        #最近像个智障一样的

        #删掉删掉全部删掉重新写


   


  *

  “抱歉,我这儿什么都没有,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古斯塔夫站在门口环顾你的屋子,A4纸像落雪一样覆盖了你的茶几,垃圾桶里放着外卖盒子和鸡尾酒的易拉罐,窗帘低垂日光昏暗,你一头扎进了浴室里不出来,他好像还可以听到梳子那些密密麻麻的齿理顺你头发时发出的声音,然后是水流声,哗啦!

  “你想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点低度数的酒,葡萄酒也有,不过你大概不怎么看得上眼——”

  “不,不用喝酒。”他说着。那一句话好像是某种开关,他在那句话之后就动了起来。他把怀里的花束放在那些A4纸上,他不打算去整理那些只有你能够看懂的方块字,不知道马丁教授在和你搞什么研究。

  “茶叶?”吱嘎一声你拧上了水龙头,镜子里的自己多少有点形容枯槁。刚才急急忙忙撞进浴室的时候你还撞到了脚趾,但是你当然不会叫出来也不会喊疼。古斯塔夫会恰到好处地检查你的身体观察你的脸色,然后用长短适宜语气平和的法语告诉你,你这样不行,你要注意作息,要注意饮食健康——

  “很好,谢谢你。”他说着,他把被玻璃纸包裹的花束放在了桌子一角,娇嫩的花朵放在白纸上还挺好看的,他注目欣赏了一下。然后你从浴室里出来了,梳好了头发,洗了脸,甩着手上的水珠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去烧开水,然后再从厨房里走出来。古斯塔夫坐在你原本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他没有帮你整理桌子,谢天谢地,但是桌子上放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你好像被那束玫瑰花勾了魂儿。古斯塔夫一向很会察言观色,但现在他却微笑着看着你,他放松地倚靠着沙发的扶手,他两手的指尖搭在一起,好像是在欣赏你发愣的表情。直到你觉得自己的脸有点蠢,他才恰到好处地说:“我没想到现在还会有小女孩在广场上卖花。”

  呃,好吧,你家小女孩卖了你一大束红玫瑰还好心地帮你用玻璃纸包了起来?

  那一束艳丽的红色好像带着不可名状的粘性,它粘住了你的视线,结果你花了好大的功夫把视线挪动到厨房里去。预热茶壶,撕开茶包,倒开水,一切动作总带着诡异的欲盖弥彰,就因为古斯塔夫在这儿,他像个磁铁,你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你粗鲁地拨开桌子上散落的纸张,给滚烫的茶壶腾出空位,一只圆珠笔掉下桌子滚落到古斯塔夫脚边,他弯腰去捡,你就在他弯腰的空档里心虚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衬衫,外套,鬓边后颈那些攀附着的细碎白发。

  “抱歉我这里太乱了。”你说着拿出两个茶杯,然后才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纸上印着古代王朝的恢弘历史,皇帝有一个玉做的印章,三千个女人,无数片琉璃瓦,而你不是皇帝,你也只有一个古斯塔夫,也许你连古斯塔夫都没有呢。那好吧,那你就有红玫瑰好了。

  于是你没有立刻开始为他倒茶,你收好一大堆资料之后又抱起那束玫瑰,试图找到地方把它放好,花瓶或者什么的——没有的话,看在上帝的份上,酒瓶子也好吧?

  “我回了一趟大学,见了马丁教授。”他说,“他好像在为一个课题焦头烂额,甚至都不和我说中国农神的故事了。”

  没有任何可以容纳这束玫瑰花的容器,好吧,你把它放在了开放式厨房面向客厅的那个料理台上,然后回去给他倒茶:“不是什么大问题。”

  

  


       *

  你提着鞋子回到家。古斯塔夫沉重的黑伞倒是和你的红裙子很相配,也许是因为裙子上暗色的花边,也许是因为你上挑的眼线。经过奢侈品商店的时候你会扭头往里面看,橱窗上倒映着你的黑伞和你的红色裙子。古斯塔夫偶尔会送你一些东西,裙子,围巾或者高跟鞋,甚至是香水,送得不多,权当无伤大雅的点缀。他眼光很好,那些礼物永远都是正好合身,不会太紧或者磨脚,而香水。你不会花心思去辨认风格和品牌,只知道拥抱,他嘴唇在你额头上触碰的时候,那个吻的名字总是叫做道歉,对不起我回来迟了,对不起我受伤了,诸如此类。

  回去之后你放下了他的黑伞,放下你的舞鞋。客厅里没有开灯,落地窗的窗帘也拉上了。屋外的雨还是很大,隔着玻璃和织物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白瓷花瓶里插着红色的玫瑰花。

  他应该是在午睡,你走路的时候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小偷小摸着。卧室的窗户关上了,但窗帘还挂在两侧,你能看到铅灰色的天空,云在巴黎上空舒卷。

  他睡得不太安稳,你把钥匙和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动静惊醒了他。他向你睁开眼睛,他的头发是荒原上覆盖着薄雪的针叶林,眼睛是两汪温暖的泉。他身上好像总带着平静的困倦,不知道他是不是一贯如此,还是归巢之后变得尤其放松。

  房里也没有开灯,你穿着那身红色裙子就像是突然游进深潭的红色鲤鱼。古斯塔夫闭上眼睛,却向你伸出手来。

  

  他总会失眠,回来的那天也是。你缩在他的臂弯里入眠,他却抬头去看窗外的月亮,过了一阵子你突然醒了,你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古斯塔夫低头,月光之下一双眼睛隔着朦胧的云雾,迷茫地看着他,你问他说你睡不着吗,他就回答这是因为时差。然后你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呼吸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古斯塔夫心想这只是爱人的梦呓而已,不料你在呼吸了他身旁温暖的空气之后突然开口。

  歌唱吧,女神。你抱着他,你闭着眼睛轻轻吟诵,声音和诗句都散落在月夜里。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愤怒。他的暴怒招致了这场凶险的灾祸——

  伊利亚特,他在心里说,伊利亚特,荷马史诗。

  他还留着你的书信,你们之间的交流极其复古,或者说你们都对现代科技感到奇怪的厌烦,宁愿把心思放在纸笔上。电波太冰冷,不应该用它来传情。

  你的羽毛笔和火漆都郑重其事地放在柜子里,古斯塔夫的医务室里也放着同样的东西,他会选一个安静的,无人来访的午后,用一把专门留下来的柳叶刀,用他外科医生的沉稳和胸有成竹开拆开一封信。

  亲爱的,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能背下伊利亚特了。你用刻意练好的圆体字写道,愿你安好。

  





评论(12)
热度(36)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上一篇 下一篇

© 轩辕九 | Powered by LOFTER